寶貝漢娜 陳純純 2002.04.21

寶貝漢娜 陳純純
這陣子，女兒帶著小外孫回台待產，雖然忙壞了我這當外婆的，但小不點兒精靈逗趣，倒也為平淡無波的生活，平添不少生氣。
台灣氣候和漢城截然不同，溫差之大幼兒最是招架不住。有一回，漢娜著了涼，看病吃藥竟然十分乖巧不哭不鬧，在家人極力稱讚之下，她還不時提醒大人「娜娜要吃藥」。就連玩到一半，也會突然閉上眼睛，口中「主啊！主啊！」地念念有詞，媽媽問她：「娜娜！妳在做什麼？」
她睜開雙眼，笑瞇瞇地說：「我禱告，要生病趕快好。」𠗟！這麼懂事，平常媽媽帶她謝飯禱告，她居然知道舉一反三，有樣學樣。
這和她「小時候」吃藥，得由我夾住手腳、扳正臉面，再由媽媽灌藥，還是被她左閃右躲，藥水噴濺滿頭滿臉的慘狀，真有天壤之別呢。
才兩歲八個月的她，最喜歡聽她自己「小時候」的故事，她常常央求我們「講娜娜小時候」。於是悅平便告訴她，娜娜很喜歡「吃手」，媽媽便想盡辦法，在娜娜手上綁手帕，但她還是能夠只伸出大拇指吃得津津有味；後來只好改塗辣椒，娜娜照樣吸得乾乾淨淨；最後塗以苦藥，娜娜一吃果然大驚失色，哭喪著臉：「苦苦，苦苦。」好可憐啊！
阿媽喜歡讓孩子親近大自然，我最常說的是如何在漢城的秋天，帶她看樹葉「一直飄，一直飄」。還有看鴿子聽鳥鳴、撿小小花蘋果的記憶……。看她聽得呵呵直笑，我們似乎又再一次陪她走過，那段苦樂參半、有笑有淚的日子。
三月三十一日下午，外子開車送女婿回韓國。
在松江路等班車至中正機場時，我帶漢娜進書店，剛為她講完一本「動物奇觀」，有人大喊「地震」！我本能地抱緊懷中的幼兒，立時奪門而出。
這時，左面的大樓嗶嗶剝剝直響，剎時剝落的牆面，像冰雹似的紛紛灑落，我一邊喊著「主啊！憐憫我們！」，一邊以手護著娜娜頭部落荒而逃。
我在大馬路旁站定，地震甫停，女兒女婿便從安全島上跑過來。這時專車駛近，女婿上車。悅平也從我手上接過孩子，漢娜登時放聲大哭，好不容易哄停，問她是不是被地震嚇壞了？誰知稚兒另有說詞：「不是，因為我看到爸爸要回去，所以就哭了！」我們看她把「轉折語」用得那麼恰到好處，全都開懷大笑。她平常並不怎麼在意爸爸，這下倒真的是父女情深哩。
漢娜黏人，特別喜歡媽媽、外婆抱。她小小年紀，編派理由卻是挺拿手的，要麼「我喜歡妳，所以要妳抱。」飯前便說「我餓了」或「我累了」。飯後我糗她「吃飽了，還抱？」她則分辯「肚子痛」。那天下午回家，她要我抱抱時，便多了一句口頭禪：「我怕地震。」
其實，她兩三歲的年紀，那懂得地震的可怕？九二一大地震那天，娜娜剛剛滿月，天搖地動之際，我靈機一動將她塞在鋼琴底下，儘管天旋地轉，襁褓中的嬰兒卻不動如山，睡得香甜。近日只不過看到大人神色凝重繪聲繪影，那天之後便再三地央我講「地震」的情形，要是我講煩了，漏掉其中細節，又硬要我補敘，並且得從在書店看書講起。
娜娜好奇、細膩、敏感，聽故事也是百聽不厭，什麼白雪公主、人魚公主、牧豬王子、高飛理家記、貓兒歷險記、木偶奇遇記、約瑟……，無一不是聽得興味盎然，全神貫注。
即使睡覺前，她也要媽媽一遍遍不停地講，有時悅平睏得語無倫次，精神奕奕的小傢伙，立刻質疑：「是這樣嗎？」當大人沉沉睡去，久候不耐的她也會尖聲逼問：「講完了嗎？」
偶爾，她也會選一本心愛的書，纏著外公講。外子對安徒生童話或迪斯耐卡通故事，並不怎麼在行，當然講得不如孩子心意，小小個兒倒挺有主見呢：「媽媽不是這麼說的。」外子若要她接受自己講故事的模式，小不點兒會奮力將書扯回來，小屁股一扭：「我去找媽媽講啦！」
四月九日賴媽媽逝世一週年，晚上小組有追思聚會，我們全家都去參加。
唱詩之際，漢娜輕聲細氣地附我耳朵，一直吵著要吃蛋糕，我也不停地安撫她說「等一下！」。
悅平司完琴回座，得知後，便拿玩具給娜娜，以轉移她的注意力。當賴伯伯和正仁追念完故人後，外子問大夥「還有沒有要分享的？」
在一片肅穆中，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漢娜，突然大聲脫口而出「蛋糕！」我嚇一大跳，困窘地第一次當眾呵斥她「安靜！」
孩子臉色大變噤若寒蟬，一秒、兩秒、三秒，緊接著「哇」一聲大哭，完全不按牌理出牌，只得尷尬地將她抱出室外。
小漢娜哭得抽抽噎噎，從來沒有如此傷心委屈過，或許，她小小的心田裡在想「阿公不是明明在問有什麼話要說嗎？真不懂大人的世界！」
目前，孩子對環境適應的困難，日漸在改善之中。記得當初乍到搖籃班，一向怕生的她，面無表情動也不動呆坐一早上，如今已能開心自在地玩了。若有人跟她說話，娜娜依然害羞地斂目垂眉，一幅不予聞問的表情，讓人測不透她到底聽懂了沒有？偶爾抿嘴一笑，算是最善意的回應了。
漢娜常常在媽媽的教導下，數算自己的年紀，二歲六個月、二歲七個月、……，衷心盼望小寶寶能夠快快在身量、智慧、神愛和人愛的心一齊增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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