憶碧容二三事 陳純純 2002.05.12

憶碧容二三事 陳純純
櫥櫃擺著一瓶約旦的流沙畫，是碧容九三年從以色列旅遊回來送給我的。她告訴我小販如何當場以鐵絲勾勒色彩絢麗的流沙，一幅沙漠寫真就那麼活生生地呈現在遊客面前。聽她繪聲繪影說得我心動之至。前幾年我走訪一趟聖地，特意選購數瓶手藝精湛的沙畫，全數分送朋友，如今僅存的仍是碧容所贈的駱駝沙畫，睹物思人，倍覺親切。
過了六年，碧容再度與我分享她和家人到陽明山冷水坑發現「牛奶湖」的驚喜，我遂與外子偕遊親炙該地，又順道欣賞附近足可媲美歐洲風光的「擎天崗」，回來後我謝謝她告訴我牛奶湖，才能得便領略擎天崗之美，她笑得挺開心說她改天也應該去看看擎天崗才好──多麼婉約嫻雅的女子。
那時節，碧容在徵得女兒同意後，曾將祈祈的家庭聯絡簿拿給我看。我如何來形容這本原來毫不起眼的聯絡簿呢？因為其中充滿祈祈熱情的文字、繪畫、加添的頁數，還有級任老師溫馨的叮嚀、愛的鼓勵，再加上碧容與老師綿密細緻的文字往返，讀來讓我動情之至。我看出祈祈有寫作的才氣，便鼓勵她投稿，碧容居間傳達協商，很讓我們興興頭頭地忙了好一陣子。爾後祈祈剛入國中，在全校新生作文比賽中勇奪冠軍，當碧容與我分享這個好消息時，我倆雀躍之情，似乎使彼此間的相知相惜更有默契。
碧容深愛孩子，當謙聖還很小時，幾乎每個週三禱告會，便帶著兩個子女一齊來參加聚會，姊弟倆乖巧地在一旁做功課。偶爾，碧容會過去指導一下孩子，或者謙聖黏到媽媽身上撒撒嬌。碧容笑著告訴我，小小謙聖晚上就寢時，要摟住媽媽的一件睡衣，才能安心睡覺，他說：「有媽媽的味道」。
十多年前，碧容背著祈祈在姊妹會司琴，如今祈祈已經長大獨立了，回想八十六年的夏天，在澎湖福音隊將軍島上的兒童夏令營，司琴的小風琴手就是祈祈呢。身為母親的碧容，花在孩子身上的心力，與福音事工的忠心、乃至學校「愛心媽媽」的服務，多年走來，都是始終如一地認真多情。
那次澎湖福音隊，是程長老領隊，雖有颱風過境，卻不影響福音事工，每天靈修、探訪、兒童夏令營、演練、禱告、檢討、還有兩次佈道會，一切按照計劃進行，往往要工作到很晚才能休息就寢。
一日，已過夜晚十一點，世光從外面帶進來一個醉醺醺的年輕人，碧容見狀，當即要求在場的我和另一位配搭同工為他禱告，一來的確那時精神疲憊已極，再則我認為其實沒有必要把那個醉漢帶進教會來，便直截了當加以拒絕，另位姊妹也隨聲附和「我不要！」
碧容聞言，臉色一變竟然口不擇言起來，以閩南語說：「妳們這兩隻…..。」
我雖然知道她是急怒攻心，卻也不忘自我捍衛：「我們是兩個人，不是兩隻。」
登時氣氛有點僵，但當我看到碧容的眼淚，我也軟化了：「好，我們來為他禱告吧！」
碧容立時破涕為笑：「我就知道蘇師母會回心轉意的…….。」
事隔多年，將軍島上那鮮明的一幕，卻永不褪色地常常在腦海中盤旋。惟其她深愛每一個人的靈魂，所以才會無論是坐計程車、無論是在病中，碧容會隨時拋出關懷的愛心網。
去年仲夏，我到寓所去探望休養中的碧容，為她帶去附近住家的花訊：「碧容，妳們家轉角的大馬路旁，有幾棵大花紫薇開得正亮麗呢！」
我看到碧容臉上綻開的燦爛笑容。她稱讚我的細心，說她下次經過，一定得好好欣賞一番。
接著碧容提到貓空的一處茶園住家，隱在巷弄的轉折處，清幽雅緻，讓人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驚喜，原本還想看那天邀我一齊去玩玩，只怕…….。
其實，世事誰料得到呢？當我在漢城聽到碧容罹病，我驚愕、我傷心、我痛哭；可是在碧容離我們而去時，我只有沉默，只有順服！有許多人問徐苹，為什麼主要把碧容接走？她說當強者不在時，軟弱的肢體才能一個個挺身而出啊！（大意如此）
是的，神的意念高過我們的意念。
如今，碧容雖然歇了世上的勞苦，工作的果效也一直隨著她。
天國是個黃金鄉碧玉城的所在，應該也是滿眼翠綠繁花似錦的美景天堂，碧容在榮耀裡，還有什麼人間憾恨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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