寫我大姑金美 陳純純 2002.07.07

寫我大姑金美 陳純純
人在漢城,仍然心繫台灣。
對於家事國事、親朋教友雖不敢奢言事事關心,但總有些故舊牽掛,常會襲上心頭盤踞不去。
前些日子,剛和小女悅平提及大姑姑金美的種種,過兩天,外子突然電話告知「金美走了」。乍聞惡耗,我驚呼一聲。其實,罹患卵巢癌四年多的大姑,息勞離世並不教人意外,但讓我深受震撼的是,曾經有多少次,由美國輾轉傳來的消息是,病入膏肓的大姑「已住進安寧病房」,但過一陣子,打電話給金美,總是聽到她朗朗的笑聲和豐沛的音量──我們彼此都深信,是神的恩典,使她一次次地起死回生。
金美是外子信主後,第一位帶領歸主的家人,那時她剛念高一,四、五年後在教會結識愛主的弟兄景昌,倆人結為佳偶之際,我便深深覺得金美是個有福的女子,因為她選擇了那上好的福份。
金美住在美國的公婆,執意要兒媳去美與父母相聚,於是她放下教了兩年的英文教職,夫婿也辭去待遇優厚的電力公司工作,二十年前就帶著五歲的永信和一對稚齡的雙胞胎移民美國定居。
去美之前,我們全家四口剛好回台中老家過年,吃完晚飯,金美笑吟吟對我說:「二嫂,我來幫妳燙頭髮,剛學的,拿妳做個實驗品。」我自忖,即使燙壞了,開學再改一次髮型又有何妨?便也慨然應允。接著,她也替悅平燙了個漂亮的短髮,看她不慌不亂,一付成竹在胸的樣子,我知道她率性任真的背後,是個做什麼都是全力以赴的人。不然,她何以能駕馭一把小小的剪刀,親自修剪一家大小四個男人的滿頭亂髮?
全家去了美國,真是一條坎坷難行的成長之路,為了維持家計,夫妻倆人拼命工作,當金美親口告訴我,她身兼二個全薪之職,有時還加上半薪的差事,每天只睡幾個小時,卻依然生龍活虎,真把我嚇得目瞪口呆,尤其看到她扛著兩個超重大皮箱,暫時卸下工作,毅然回到台灣,陪伴生病的母親一段時間,我突然領悟到,是怎樣的環境,使原本柔弱的她,什麼事都能獨當一面了。
當她打開箱子,從行李中拿出一件寶藍色的長裙和一條綿白圍巾對我說:「二嫂,送給妳用」時,我差點沒落下淚來。閉上眼,想到她日以繼夜為一群老人服務的辛勞,不禁將這些珍貴禮物緊緊擁在懷中,如獲至寶。回想起金美未嫁時,春節期間曾從冰箱拿出一個雞蛋遞給我,要為全家八、九口人炒一盤蛋的趣事,如今想來,世事歷練已使她長大了許多。
難能可貴的是,金美曾提及,老大永信較為內向,英文能力不如雙胞胎弟弟說得溜,在語言的限制下,依然努力向學力爭上游,就讀醫學院。外子說,永信目前在醫院服務,對腦中風病人有極為精準的醫療。如今兩個弟弟也都已大學畢業,金美和景昌胼手胝足的打拼,總算走出了自己的一片天空。
但金美最為人稱道的,不是她如何辛苦持家,如何相夫教子,而是她活出了生命的見證。──在她進出醫院的四年多來,人人都稱讚她是個勇敢的鬥士,每次從安寧病房康復出來,在操持家務之餘,便忙著去探訪安慰、幫助別人,看她臉上洋溢的笑容,身上散發的熱情,誰都不相信她是曾在死亡邊緣掙扎的病患。當金美化療頭髮掉光之際,堅持不戴假髮上教堂,還瀟灑笑說:這就是我的本相,教友們都誇讚她病中的幽默無人能及。就在她走盡生命終點的最後兩、三個月,小組的組員們輪流送飯送菜給金美一家人享用,多到連景昌都請教友不必再費心準備,只留些他們剩下的就可以了…..。
當外子陸陸續續告訴我,他到美國去參加胞妹的追思禮拜,教友們對金美的讚許,我終於明白,原來金美能夠進出安寧病房這麼多次,是在為神作見證,許多人去探訪金美的病,反而受到她的安慰與鼓勵。身為師母的景昌大嫂,在金美離世前兩三天到醫院看她,難過得哭了,金美說:「妳不要哭,因為妳哭我也會哭,但我一抽搐會使我更難受。」
這蒙愛的女子,我相信她在病中,沒有怨尤,只有感恩!只因她知道所信的是誰,在她短短的五十五年行旅結束之後,要榮歸天家!
當六月十日惡耗傳來,我先是震驚,繼以無限的思念,想起年輕歲月,幕幕歷歷如昨,更是徒增傷感,知道她活得堅強,走得瀟灑,觸發我提筆的感動,是以為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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